上大學後,在圓環附近穿了兩個耳洞,完全沒有想像中可怕。
在機器釘過耳垂的那一秒,據旁觀者的描述,我的表情連動都沒動一下,對我而言一點感覺都沒有倒是真的,一切都是心理作用罷了。
沒想到,在戴了一個月的耳環後,我的耳朵卻如變形蟲般,耳洞在拿下來的隔天就消失無蹤,復原的非常徹底。
我問了幾個人,發現他們的情況都沒我誇張。
簡單說,我就是花了300元拿自己的身體耍笨,虧我之前還細心照料傷口,殷勤的擦藥,以防它發炎等等,有種被整的感覺。
差不多過了兩個月後,我下定決心再打一次,因為上次打根本沒感覺,所以覺得多穿幾個也無所謂,所以最後決定左邊打三個,右邊兩個。
這次一定要掛滿兩個月,隨著釘槍「喀滋」一聲穿刺我的耳朵,一面茫目看著西門鬧區紛雜的景色,我一面默默告訴自己。如果兩個月後它再復原的話,老娘以後一輩子都用夾的。
一次多五個洞,回到家後,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。
就這樣,即將發生的恐怖事件在每一次睡眠間悄悄蘊釀著。
因為老闆交代我,在穿完耳洞的兩個禮拜內必須去轉它,這是為了不讓耳洞和耳針結合為一的樣子(感覺真可怕),所以我有事沒事就會去轉動耳環。
大約在穿完耳洞的三個禮拜後,慘劇爆發了。
記得是某個晚上,躺在床上,發現一轉左耳垂上的耳針就痛的要命,不,根本轉不動,只要稍微用力轉就會牽動整個耳垂,而且還會流血。
我找死的個性並沒有讓我因此停下動作,我仍持續轉動它,靠,越來越痛了,但它根本沒怎麼在動,動一丁點就開始噴血。
當時出現在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是,啊,發炎了。
的確,摸摸左耳垂,發現它腫成右耳垂的兩倍厚,這樣就必須塗消炎藥才行。這情況沒嚇到我,因為穿耳洞發炎在臺灣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。
所以對著鏡子塗了消炎藥就倒回床上繼續睡,心想,無所謂,反正明天、最晚後天就會消腫了。
事實上,過了兩天,它只是越腫越大,而且開始持續性的痛,就算不碰它一樣痛的要命。
心中危機感終於在此刻稍微出現了,我摸摸左耳垂後方,發現都是結塊的血液,可以想像它血漬斑斑的樣子。
於是我走到鏡子前。
咦,耳針前面的鑽石呢?
原本應該是鑽石的地方現在是一小片模糊的血漬結塊,難道是我的耳環睡一睡整個掉出來了嗎?
不,不可能發生這種事,因為發炎的關係,它被卡的比平常都緊,而且我側過頭,發現耳垂後方把耳還固定住的那個東西還在,輕輕拉一下,耳環的那根針也還卡在耳朵裡。
那鑽石呢?跑去哪裡了?
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,我做了以下兩種猜測。
第一種就是單純的鑽石掉了,但我在那小到可憐的家到卻處找不到它。
第二種猜測連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。
會不會是耳垂腫的太大,已經把前面的鑽石也吃進去了呢。
哈哈,我嘲笑自己,怎麼可能那麼可怕嘛,一定是前面的鑽石掉了啦,不信我現在就把耳環從後面拉出來。
於是忍著死亡般的痛楚,我深吸一口氣,打算用蠻力把卡死的耳針直接拔出來,我的手指感覺到溫熱的血液,而且還流到脖子上。現在當然是沒看鏡子囉,因為那畫面想必十分恐怖。
拔不出來,卡住了。
不可能,我告訴自己,最好是有這種事,所以繼續扯,不過都是到了快扯出來的那一小段就卡住,幹,我快哭了,超痛的。
這樣搞了一整晚還是無法搞定,直到隔天疲憊的去上學,才在Shin,Zora和Shana的陪同下走進輔大保健室。
「醫生,我的耳針拔不出來。」我悲慘的說:「我懷疑前面的鑽石被耳朵吃進去了。」
醫生聽了有點傻眼,看了看我的傷口,搖搖頭說不可能,彷彿這個假設如太陽從西邊起一樣荒謬。
「我來幫妳吧,」他和善的對我說:「護士,去拿止血紗布。」
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同時,它已經拉住我耳垂後方的勾環用力扯了,那種突如其來的據痛不是言語能形容的,我發出慘叫聲,至於我那些同學,沒人敢看,早就都躲的遠遠的了。
我從椅子上跳起來,掙脫開醫生的手,跟他說算了,我回家自己弄,今天很謝謝你。
去那邊的唯一好處是,被開了一張「左耳垂靡爛,不利碰水」的診斷書,這樣就可以不用上游泳課了,游個屁,再游我就可以學梵谷割耳朵囉。
在回家的幾天後,我仍不死心的扯它,卻發現就是那一段一直扯不出來,但也塞不回去。
我再次鼓起勇氣去照鏡子,發現了一個奇妙的畫面。
從前面看,我的耳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,只剩一個小疤,但從後面看卻有一整串血漬班駁、奇怪的東西掛在耳垂上,隨著我的移動搖晃著。
而每搖晃一下就牽動傷口,還是很痛。
到了那一刻,我還是在說服自己,我那可怕的耳朵並沒有把鑽石吃下去,一定是裡面的傷口凝結了,所以耳針才拔不出來。
就這樣放了寒假。
我帶著一隻奇怪的耳朵回淡水的家(那串東西持續搖晃),還要小心不被父母看見,被他們發現的話,搞不好被逼去動手術也有可能。
真正不痛是五天後的事了,不過它還是卡在那邊沒掉下來,我也有一輩子與它為伍的覺悟了。
Shana還笑我說,等我死了被燒成骨灰後還會出現一顆鑽石,有趣的舍利子,功德無量是吧。
回台北的八天後,它被我的耳朵從後面整串吐出來了,撲通一聲掉落在木頭地板上。
我彎下腰把它撿起來,露出微笑。
鑽石果然還在上面。
所以已經很明顯了,我的耳朵把它吃進去吃後,從前面開始癒合,越往後癒合就越把附著鑽石的耳針往後推,直到最後推出耳朵,掉在地上為止,上面還付著血塊。
我把這只具有紀念價值的耳針放在書桌上,睡了長久以來第一頓可以自由翻身的晚覺。
早上起來,發現耳針上的血漬都不見了。
在我那深山中的家,又是寒冬,或許是那群饑腸漉漉的山螞蟻在夜晚吃了它們吧。
傷口完全好了,要不要再打新的,我現在必須考慮一陣子。
一切都是因為我那貪吃的耳朵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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