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「過去」是個無法與「現在」平行存在的東西。
或許是我還在漂泊,對我而言,過去永遠只會是孤單的一點,所有關於過去的回憶,都不會有「未來」。
幾乎每件屬於我的回憶都像斷了線的風箏,在單一的過去中漂浮、擺盪,難以延續發展。
尤其是與人有關的回憶,每當我因緬懷過去而主動出聲、主動與憶中人物聯繫的時候,總會發現對方改變了太多。
他們的改變或許來自這個社會、或許本身遭遇到不幸,但時光是最大的元兇,它輕輕展翅便拉開了人與人間的距離、讓一切美好都為冷漠所吞噬。
即使他們活生生的坐在我眼前,我也深深為此感到孤寂,而這種孤寂比等待更強烈。
漸漸的我發現自己只是想與過去對話。
漸漸的,我不再與與那些人見面,因為這麼做對我而言會是一種痛苦。
過去,所有的過去,那些輕狂的繽紛的苦澀的,通通死去吧,如今我只為當下而活。
如今,我對過去已不抱任何期待,一到必須與它接觸的時刻,反而出現一種嘲諷心態。
抱著如此心態,我在天母一間狹小的星巴克裡與她重逢。
我原本只是想看看的,真的,只是想看看她是否變高變瘦,或者說,想看她眼中是否出現那種經過競爭摧殘,疲憊不堪的遺跡。
慘忍的說,這種靈魂的黑暗常是我創作的泉源。
不過,就在與她四目相交的剎那,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回來了,一開始,我劇烈抗拒著那種彷彿找到歸處的快樂,一種帶著哀愁的快樂,對於槁木死灰的我,這種快樂是禁藥,是一拿到便無法放下的毒物。
她一點也沒變。
這是長久以來,我與「過去」對話後,第一次有機會這麼說。
一面聽著她訴說女校發生的事,那些自私又可怕的女孩們,對了,還有我交新女友的消息,唉,之前都沒機會告訴妳,我們已經在一起一年啦,不要告訴我媽喔!因為她是個白痴,不會懂的。
「所以現在妳是.....?」我們從早上開始聊,已經不知不覺的聊進附近的火鍋店,開始吃午餐了。
從火鍋升上來的煙霧昏亂了我的視覺。
「我現在是P,對方是很man那一型。」她沉靜的說,一面把料夾進鍋子裡,反覆著相同的動作,從側面看她,那張臉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,頭髮倒是長了點。
「對了,妳不是要出國了嗎?」我問道:「那她怎麼辦?」
「有,她有問過我,如果有生理需求的話怎麼辦.....」她聳聳肩:「我說沒辦法,反正就是這樣,管它的。」
我的心突然安定下來,雖然她說的都是瑣事,或者說,一些荒唐的瑣事,不過我的心就在那一刻定止,不再漂泊。
不知不覺,我也對她訴說了許多自己的故事,我過去從不這麼做的。
啊,過去,我幾千次,幾萬次對你呼喊,乞求你的回應,但那些聲音總像掉入無底洞中,不知去向。
然而這次,或許我是確實聽見了回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