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物往往因相信而存在,好比說,只要指著空氣、將某個不存在的事物加以命名,它就瞬間成為有真實感的存在了。

舉例而言,神與鬼一開始並沒有人真正看見,不過出於對自然力量的不安、人類心中產生了神與鬼與的概念,並加以命名,不知不覺間,祂們就同時「存在」了。

再舉一個更生活化的例子,只要男人指著月亮對女人說「這月亮屬於妳」,在女人心中,「月亮」就被賦予了特殊意義,女人對「月亮」也會重新詮釋。

中古歐洲的人們,因為黑死病、戰爭等社會因素,人們普遍充滿不安和恐懼,這股龐大的負面力量迫使當下人們對早已存在的「女巫」做出負面詮釋,獵巫行動在歐洲迅速展開,教廷方面甚至出版了幾本獵巫專用的書籍。

《女巫之鎚》算是獵巫書籍中最廣為人知的一本,全書以拉丁文寫成,書中制定了精密的獵巫準則,包括如何判斷對方是否為女巫、如何定罪、女巫如何下咒、如何使女巫招供等等,前陣子我稍微翻了一下這本書,發現容大部份很荒謬,不過由於人們對此深信不疑,所以許多罪行都會莫名其妙的成立。

換個角度想這件事,當時人們的精神世界一定都很豐足,因為在他們眼中,這世界充滿了魔力,一到夜晚、世界便充滿妖孽,對當時的人們而言,可能連一陣風都充滿想像空間,這點跟現代很不同,因為現代人普遍什麼都不信。

以下是我對《女巫之鎚》的節譯,主要敘述女巫使人屈從的方法:

女巫有三種使良人墮落的方法,而且這類案件至今仍不斷增加,第一個方法是利用人心的軟弱,並如S. Gregory所說的:「惡魔常用此方法使我們屈服。」對於惡魔的誘惑,人們無法抗拒是事實,不過上帝之所以同意惡魔的一切作為,純粹是想讓人看清自己的怠墮。最常用的方法是,惡魔透過女巫使人們產生財產上的損失,這麼一來,為了取回失物,受害者會自願成為女巫的奴隸,這是許多案件證明出的事實。

我們知道一位住Augsburg主教轄區的陌生人因巫術失去了所有的馬兒。他的妻子因為無法承受這種損失,所以主動與女巫協商,而在協議達成之後,這群可憎的女巫變把馬兒還給了他們。

除此之外,訊問者都知道有多少女人曾抱怨家中牛隻無法生產、麵粉無法發酵等等的問題,這些損失都是女巫的所做所為,向女巫求解決之道的女人們往往被要求以靈魂做出「承諾」,當無助的女人問承諾為何時,女巫說她們只要遵從「主人」的指令即可,而且指令通常都很簡單,只要在他人告解時從旁觀察、或注意教堂裡的一舉一動就可以了。

第二種方法通常實行在沒有性經驗的純潔女子身上,惡魔會以肉體歡愉誘惑她們,不過對於縱慾的年輕女孩,惡魔有不同的對應之道。在這裡我們必須明白,惡魔對於使良人墮落的興趣較高,雖然實際案件相較之下,惡人更常接受惡魔的誘惑,不過,惡魔會更用心的想出使良人墮落的方法。

以下是一個實際案例,請判官們列入參考。

不久前,Ratisbon對兩位女巫處以火刑,其中一位女巫原本是位受洗的教徒,不過正因如此,惡魔給予她的痛苦也更多。受女巫所害的是一位有錢人的女兒,如今她已長眠在聖域中。出於惡魔的指令,女巫們於節慶日邀請女孩進入她們的屋子,而惡魔本身則化為男性在屋中等待,不過雖然女巫用盡所有方法說服這位女孩進屋,女孩在過程中卻聰明的以十字架保護自己,毫無疑問的,女孩有這種勇氣,是出於聖天使的幫助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對於縱慾的女人,惡魔會將自己化為夢魔(Incubus),一位生前縱慾的受刑人表示,在前往性伴侶住所的路途中,惡魔將自己化為年輕俊美的男性,並告訴她:「我就是惡魔,如果妳有性需求,我願意隨時滿足妳。」受刑人答應後,直到她的惡行被善人揭露前,她與惡魔的肉體關係整整持續了十八年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第三種使人墮落的方法,是透過人心的哀傷與仇恨,當女孩出於對婚姻的渴望而與另一半交合、事後卻被拒絕時,女孩們便將復仇的希望寄託在惡魔身上。在Brixen主教轄區,一位受害者公開了自己的受害經過。

「年輕時我愛上一個女孩,她隨後迫使我取她為妻我卻拒絕了,不過為了不使她過度傷心,我仍與她維持友好,許多年後,我邀請她來參加我的婚禮,就在其她女人祝福我與妻子的同時,她走向前對我的妻子說,她存活的日子不多了。妻子十分害怕,不過她確實在幾天後便因猝死離開了人世,死前她的四肢完全無法移動,這顯然是女巫的作為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以上是我的節譯,當然,我省略了部份內容,而它不過是眾多章節中的一小段而已。雖然內容十分荒謬,不過從十七世紀以來,因為這類書籍而被定罪處死的女人約有十萬人之多,被處死的大部份是與當下社會格格不入的女性,可能是女同性戀、無神論者、年長獨居女子、或是具有知識的女人。這麼看來,我若生在那年代,應該很容易就被當成女巫殺害。

看《女巫之槌》時,我主要不是看它定出什麼規則,而是看當時的人們「相信」什麼。

那些因相信而存在、現今卻已失落的事物,如今如活靈活現的存活在書中,而它們往往為我的生活增添不少趣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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